【案例】捆绑式医疗支付,如何让濒临倒闭的Carrum Healt起死回生?

作者:程小琴 2019-04-25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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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在奥巴马平价医疗法案中,有一个不太起眼却十分重要的新型医保支付方式首次被提出——捆绑式支付(bundled payment)。


捆绑式支付是一种复合型支付方式,医疗机构按照为单个病人提供的整个医疗服务过程收费,包括救护服务、看护、手术、检查、药品以及治疗所需器械,例如心脏复苏、髋关节置换、糖尿病护理等。

 

捆绑式支付模式旨在鼓励医疗机构以相对较低的成本,使患者达到更好的治疗效果。这是由按服务付费模式向按结果付费模式的重大转型。

 

2011年,美国医疗保险和医疗补助创新中心制定了捆绑式护理改善支付计划(BPCI),涉及24项普通治疗以及24项需手术治疗的病症,共1.4万个项目。这是一种改良型的捆绑支付模式,主要覆盖最多90天的急病护理以及急病后期护理。

 

据参与项目的医疗机构称,BPCI捆绑模式进展明显,而且比责任医疗组织(Accountable Care Organization)更能节省费用。2016年,美国医保和医助服务中心(CMS)在关节置换手术上推行了强制捆绑支付模式,涉及美国67座大城市的800家医院。

 

而CMS的这一强制性举动,无意中挽救了一家濒临失败的初创公司——Carrum Healt。

 

Carrum Health成立于2014年,致力于打造捆绑式支付平台。成立初期,Carrum Health几乎找不到合作伙伴。2016年底,由于CMS的政策红利,美国西海岸超过400家企业雇主成为该公司的客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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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rrum Health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Sachin Jain(图片来自公司官网)


沃尔玛退休高管前来助阵

 

作为美国首家面向自我保险雇主打造捆绑式支付平台的企业,Carrum Health的成立,源于创始人Sachin Jain对美国医疗支付领域发展趋势的正确预判。


创业前,Sachin Jain曾先后在收入周期管理公司Accretive Health和管理咨询公司Booz&Company工作。在Accretive Health,Sachin Jain了解到医疗行业的支付流程,并意识到这一细分领域存在效率低下的问题。在Booz&Company,Sachin Jain在北美健康实践部门担任管理顾问一职,专注于研究基于价值的支付模式,特别是捆绑式支付。

 

随着对基于价值的支付模式的深入研究,Sachin Jain逐渐意识到,“捆绑支付是一个新兴概念,它拥有巨大的发展潜力,可以提高支付流程的效率”。

 

尤其在平价医疗法案出台后,企业为员工提供健康福利的成本不断增加,他们的支出压力越来越大。Sachin Jain认为,按服务收费的模式已经过时,医疗行业需要向基于价值的收费模式转型,而捆绑式支付便是转型的核心因素。


2013年,Sachin Jain离开Booz,并于第二年成立了Carrum Health。Sachin Jain担任首席执行官,曾在Booz与他共事的Brent Nicholson也随他离开原东家,加入Carrum Health的创业团队,并担任首席运营官。

 

根据Carrum Health官网显示,该公司的领导团队共有16名成员,分别负责技术、产品、财务、运营、客户管理等工作。从履历来看,他们分别在各自所负责的领域拥有10年以上的从业经验。

 

除了一支职务覆盖广泛的领导团队,Carrum Health还专门组建了医疗咨询委员会和企业顾问委员会,其中,医疗咨询委员会成员多为著名大学,如斯坦福大学等教授、临床医学博士,企业顾问委员会成员则多为知名企业福利管理人员。很显然,他们的存在是为了保证Carrum Health即将要做的事情的专业性。

 

动脉网(微信号:vcbeat)注意到,Carrum Health甚至将已退休的前沃尔玛全球福利执行官Sally Welborn拉拢至企业顾问委员会。Sally Welborn在沃尔玛任职期间,曾为全球220万名沃尔玛员工设计并实施了员工健康福利计划,包括国家认可的COE计划,该计划包含针对特定治疗的捆绑支付。而Carrum Health看中的正是她在推动企业员工健康福利创新方面的专业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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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rrum Health的部门领导团队(截图来自公司官网)

 

左手企业雇主,右手医疗机构

 

捆绑支付的原则相对简单,但建立捆绑支付计划需要大量的技术工作,包括定义捆绑的参数,如服务时间、服务质量的测量等;根据手术的适宜性选择医疗结构;与医疗机构签约;更新索赔处理系统;裁定支付价格等。

 

通过捆绑式支付计划,Carrum Health将自我保险企业雇主与当地以及全美范围内提供高质量服务的医疗机构连接起来,创建健康卓越中心(COE),同时将医疗机构奖励机制与质量绩效相结合,以改善患者护理体验和治疗结果。

 

在这套机制里,Carrum Health首先瞄准的是中小型雇主企业。通过与多家中小型企业合作,Carrum Health的平台能够凝聚较大规模的投保人群,形成一定的市场影响力。

 

Sachin Jain解释说:“大型自我保险雇主有足够的筹码与顶级医院谈判捆绑支付合同,较小的雇主通常缺乏议价能力来做同样的事情。而我们与医疗机构协商优惠价格的能力要比单个的中小型雇主强得多。”

 

Carrum Health的捆绑支付计划允许企业雇主将其保险计划添加其中,这样一来,Carrum Health便能从这些保险计划中获取索赔数据。根据风险池中的员工数量和成本节约需求,Carrum Health利用这些索赔数据来确定哪些疾病的治疗适合捆绑包,并帮助企业雇主提高支出成本的可预测性。

 

同时,根据治疗结果的数据,Carrum Health可以为医疗机构提供有关如何优化护理结果以及经济有效地改善医疗服务的建议,从而使整套计划更为高效。

 

然后,Carrum Health代表这些中小型企业雇主,就特定医疗服务与医疗机构进行价格谈判,并签订捆绑支付合同。一般情况下,Carrum Health以区域为重点,将同一地理区域内的雇主和医疗机构聚集在一起,员工无需跨区域便可获得优质医疗服务。

 

Carrum Health的捆绑式支付计划从最初只覆盖了骨科、心脏和减肥等手术,后来增加了膝关节置换、髋关节置换、颈椎融合术、腰椎融合术和冠状动脉搭桥等五种常见外科手术。

 

对于雇主来说,Carrum Health使用预先确定的捆绑支付价格,消除了价格差异和不可预测性。“特别是拥有5000至10000名受保人的中型雇主,通过Carrum Health的捆绑式支付计划,中型雇主每月在每名员工身上节省约5至8美元。”Sachin Jain表示。

 

由于Carrum Health的捆绑式支付计划为雇主节省了大量资金,他们有能力为员工的医疗账单买单,所以员工通常只需要支付少量费用,甚至根本不需要付费。并且,有了捆绑支付模式,员工的治疗效果也更好。Sachin Jain说,普通医保受益人全膝关节置换术的平均再入院率约为5.5%,而接受Carrum Health健康卓越中心所做的外科手术的患者再入院率仅为1.7%。

 

此外,Carrum Health还会以电话或邮件等方式,为企业雇员的就诊流程提供指导和帮助,从而提高他们的就诊体验。同时,Carrum Health也会在企业雇员就诊后,确保他们能够遵守医嘱,减少不必要的医疗开支。

 

对于签约的医疗机构而言,他们能够通过Carrum Health获得额外的客源,并且不用单独跟每个雇主签订捆绑支付合同,极大地降低了账单管理的复杂性。

 

在Carrum Health的规划里,该公司将会把更多服务项目,如产科、肿瘤、慢性病和心理健康等添加到捆绑式支付计划中。“未来任何可以捆绑的医疗服务都将陆续添加到Carrum Health的平台上,我们的使命是推动整个医疗领域实现成本节约,提高护理质量,改善患者体验。”Sachin Jain表示。

 

市场热,资本凉?

 

事实上,大多数企业在初创时都会历经一些“磨难”,有些在“磨难”中死去,有些则很幸运地挺了过来,Carrum Health便属于后者。

 

“Carrum Health成立之初,大多数医疗机构都不愿与我们合作。”Carrum Health创始人Sachin Jain后来接受媒体采访时,略带委屈地表示。彼时,捆绑式支付只是一个概念,按人头付费才是基于结果的主流付费方式。

 

转机发生在2015年夏天。美国医保和医助服务中心(CMS)在试行捆绑式支付模式一段时间后,对业内发出消息:2016年将在关节置换手术上强制推行捆绑式支付模式。当政策变得明朗起来,即使尚没有正式文件出台,精明的商人们也知道这是大势所趋,他们纷纷掉头,寻求与Carrum Health的合作。

 

公司官网显示,截至2016年,Carrum Health在圣地亚哥、西雅图和旧金山等西海岸地区的三个市场上,与400多家企业和医疗机构达成了合作伙伴关系。也是在这一年,Carrum Health在膝关节置换、髋关节置换、颈椎融合术、腰椎融合术和冠状动脉搭桥等五种常见外科手术上,为客户平均节省了40%以上的费用。

 

2016年至2017年,Carrum Health被行业眷顾。凭借以价值为基础的捆绑式支付模式和COE解决方案,Carrum Health先后多次在由权威机构主办的创新竞赛上获奖。

 

2017年5月,Carrum Health还获得了由Wildcat Venture Partners投资的650万美元种子轮资金,同时还获得了风险投资机构SJF Ventures和SpringRock Ventures的部分捐款。这是Carrum Health自2014年成立以来首次获得资本支持,也是目前为止唯一的一次融资经历。

 

奇怪的是,在资本市场“不受待见”的Carrum Health,其市场版图却越来越大。

 

自从局面被打开,Carrum Health通过与全国性雇主企业合作,在全美范围内进行市场扩张,足迹由最开始的旧金山、圣地亚哥、西雅图,拓展至波士顿、芝加哥、纽约三州地区、马里兰州,以及新英格兰地区(包括缅因州、新罕布什尔州、佛蒙特州、马萨诸塞州、罗德岛州、康涅狄格州)等地。

 

除了中小型企业雇主与其合作,越来越多的大型企业也被吸引而来,甚至整个加利福尼亚州的市政组织以及财富150强企业也成为Carrum Health的客户。相对应地,与Carrum Health合作的医疗机构也越来越“大牌”,Scripps Health、Stanford Health Care、约翰霍普金斯湾景医疗中心等先后成为新的健康卓越中心成员。

 

结合Carrum Health的市场表现,我们或许能从侧面猜测:Carrum Health拥有足够的盈利能力,所以不需要向资本融资。

 

捆绑式支付有未来吗?

 

了解Carrum Health过程中,动脉网还发现了一个奇特现象:在美国医疗行业捆绑式支付的细分赛道上,Carrum Health是为数不多的选手之一。

 

按照克里斯坦森在《创新者处方》中表达的观点,以价值为基础的服务是医疗行业的未来出路。很显然,以价值为基础的捆绑式支付也符合美国医疗支付行业的发展趋势。令人不解的是,作为一个理想型且具有创新性的支付模式,为何未见资本大规模地给予支持,其他竞争者也未大量出现?

 

事实上,就连Carrum Health的创始人Sachin Jain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建立捆绑式支付平台存在一些发展难题。“这有点类似于‘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Sachin Jain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当Carrum Health试图在德克萨斯州引进一家医疗机构时,医疗机构会关心Carrum Health在该州有多少客户。而CarrumHealth在德克萨斯州的企业雇主寻求合作时,企业雇主会问Carrum Health在该州合作了多少家医疗机构。

 

同时,涉及到多方合作时,参与者必然要有所付出。就Carrum Health建立的捆绑式支付计划而言,企业雇主在前期除了需要资金投入,还需要提供数据,进行员工健康教育和成本评估等。而捆绑式支付平台目前只能覆盖部分疾病,从表面上看,企业雇主繁琐的付出似乎大于他们所得到的回报,性价比不高。

 

再来看医疗机构,捆绑式支付要求医疗机构对患者的治疗结果负责,但很多时候,疾病的治疗结果无法准确衡量,尤其是慢性病。因此,医疗机构在这套模式里承担了更大的压力,为了保证收入,他们甚至会挑选患者。这样便会导致一部分患者被拒之门外,显然不符合捆绑式支付模式被设计出来的初衷。

 

但不可否认的是,作为该领域的早期开拓者之一,Carrum Health为美国医疗支付领域带来了可拓展且易于采用的解决方案,降低了企业雇主和医疗机构向以价值为基础的医疗过渡的难度。

 

同时,作为一套早已在消费领域被验证且运行了多年的支付模式,捆绑式支付同样是中国医疗支付领域可借鉴的对象。目前,国内医疗领域似乎尚未出现专门打造捆绑式支付模式的行业参与者。在不久的将来,这套模式经过改良和试行,或许也能够在我国医疗行业落地,并改善整个行业的发展状况。

 

参考链接:

https://www.carrumhealth.com/

http://www.hbrchina.org/2016-10-08/4597.html

http://www.doc88.com/p-2052806877212.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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