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牌、破局，创新药行业短期之“术”与长期之“道”

8月10日-11日，“2023西普会·第六届医药创新生态大会”在海南博鳌召开。大会设置了“中国创新药发展的困境及破局”圆桌讨论环节。

该讨论由华领医药药品营销部副总裁董清主持，参与讨论的嘉宾包括康方生物董事长夏瑜女士，康宁杰瑞创始人徐霆先生，基石药业首席执行官兼执行董事杨建新先生、复宏汉霖董事长张文杰先生。这些医药领域的大佬从行业角度，讨论了在当前面临资本下行、成本增长的困境下，创新医药该如何破局的话题。

动脉新医药整理了圆桌讨论内容，如下：

徐霆：2015年以来，我们看到整个行业出现了很大的变化：

第一、观念变化，从药物可及性到现在谈临床需求，再前进到全球化、出海；第二、技术的进步，基因编辑、人工智能和众多新技术都是最近几年开始涌现。但新技术都还没有发展成为生产力，需要时间沉淀；第三、十年来创新医药出了很多现象级产品。过去的精准打法固然还在，但是依靠一款药打遍天下的方法学也在经历变化。真正需要的是下一个现象级产品的出现，来打破封闭的状态。

医药行业可以学习光伏、汽车、手机产业，这些都是已经“走出去”的行业。创新药必然要“走出去”。看看其他行业都是不断经历沉浮，而创新药才刚刚开始。

张文杰：科学发展史中一直存在范式的更新迭代，每个范式迭代将产生出新一代产品。下一个范式到哪里？我们都不知道。但从横切面的角度来看，过去十年Biotech的大量涌现是否有足够的新范式来支撑？

我认为支撑起如此大数量级的企业是不现实、不可行的。对于行业结构来说也是不高效、不理智的，并非长期发展的最佳路径。一个行业既有盛夏也有严冬，我们现在身处严冬，或许天会变得更冷或更暖，但是目前的困境对企业长期发展是有益的，行业也将更加合理，资源利用更加高效。

杨建新：我认为出海这一块市场是要急需开拓的，比如从全球临床试验阶段就开始布局海外。过去大家的想法是随机发展海外业务，并不作为业务重心。但随着行业冬天到来，创新药市场也应该随之变化，不能再局限于以中国市场为主的想法。现阶段最重要的是企业怎么能够生存下来，在成本得以控制的前提下获得一定的收入。我们要把精力和资金都投入到最有价值的地方，放到对公司最有价值的产品上。

夏瑜：我们年轻的时候学过唯物辩证法，任何事情都是螺旋式上升，最后走到终点。跨境与破局也是螺旋上升的一个时期。从2015年开始至今，各项改革也针对医药领域、创新药进行了破局。我认为当下不算是困局，而是螺旋式上升的过程，也没有所谓的破局。作为企业家要接受螺旋式上升的形态，在走完上一个里程碑之后，要接受挑战，走向下一个里程碑。

杨建新：对于企业来说，要思考哪些资产不能去做，哪些继续做迟早是负资产。有钱也要省着花。想着有钱怎么花，没有钱怎么花，将来没钱怎么办。如果不去思考，就是缺乏前瞻性的公司。

同质化药品的出现也是一个好事，这让我们思考要怎么样去发展。在应对方面，无论是出海还是国内销售，这类药物无非就是把销售和生产的成本进一步降低，然后把它变成极低的价格，让产品可以挣钱。

徐霆：中国产学研其实还要加上“政”，政府是最大的推手。虽然中国的研发成果、文章和专利数已经是全球第一，但还存在几个问题：

第一、真正的基础研究跟随性的多，原创性的少，所以很难从基础研究中产生具有转化潜力的产品；第二、中国产学研体系更倾向于独立完成、合作完成，缺乏海外交流合作；第三、中国的医生非常忙，要看病人、做临床、参加社会活动，真正的临床转化少，从Biotech到Big Pharma的双向转化也少。很多转化是业余的、通用型的人才在做。

面临的这些既是问题，也是机会。因为中国有庞大的患者群体，结合人种特性，我觉得可能会有新的靶点、新的机制以及新的产品出来。

夏瑜：这需要有大格局和大思路。药物商业化上，国际化、出海是必选项。国内创新药企已经主动在出海的路上了，这是一个好的方向。

我认为目前的行业不要纠结伪创新。当然创新要体现价值，但在中国的新药开发公司没有必要一定要去做完全新的靶点。因为在中国的临床未满足需求还有很多。

已知靶点怎么能利用技术平台创造出一个高效、低毒的创新药。这是真正具有成药价值的，也是值得做的。

徐霆：现在我们越来越坚定出海的必要性，一款新药能到欧美挣钱是重要的。疫情过去了，地缘政治对临床影响不会太大。将来创新药很可能在临床上就要做全球布局。至于布局怎么做，要考虑中国上市的速度和投入，尽量避免海外入组的影响。当然必不可少的前提是，产品一定要具有未满足需求、差异化和一定的领先性。

杨建新：假如在适应症不是特别广的条件下，一款药能不能出海取决于它在全球排第几位，我认为最好是排在全球前三。如果不能证明它比其他的药好，那这款药其实就没有多少市场价值。在商业化方面，还要根据市场的情况去设置合适的药品价格，进医保也有个底线，就是不能亏钱。

在原研药物引进方面，企业应该有所评估，需要非常谨慎地投入。企业要多方面考虑原研药物引进的价值，包括进口原研药和自研药的成本差异、进口原研药销售分成问题等。

张文杰：关于未来，全球化肯定是这一代创新药企必须要考虑的因素之一。出海布局的考量要回归到创新药企发展的历史。企业并不是非常规范的系统，当下新产品的考量跟五年前、十年前都不一样。我们现在必须要综合考虑它的生物学、临床和市场，且不仅仅局限于中国市场。

企业发展过程中的大局观也非常重要。对于进化的、崭新的行业来说，怎么样能够让整个行业健康发展。每家企业都是行业一员，如果大家都用内卷来做，最终行业里面会得到一些负反馈。如果大家一起把生态做好，每一家企业都能从中得益。

张文杰：中国创新药最大的优势有几点：第一、巨大的本土市场就可以支持创新药企很多未来的资源需要；第二、在全球范围内，中国创新药企最强的竞争力之一就是执行效率。这可能是未来如何创新，如何高效创新中非常重要的考虑因素；第三、由于整体基础研究相对薄弱，在选择如何创新的时候，短期内需要高度审慎、深度评估，让资源得到更加有效的利用。

夏瑜：创新药是必须存在下去的。我相信现在经历的是大浪淘沙的过程。如果初期的创业者能做得好，同时也具备企业家的能力，那最终他也能做大。微观来讲，从科学家向企业家的转变，是在中国创新药行业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在困境中，相信这些科学家最后能够做出国际标准和创新标准。

杨建新：对创新药行业来说，经历寒冬是好事，会是行业洗牌、大浪淘沙的过程。一些没有竞争力的企业会消失，但行业的优势依旧存在。虽然国内临床试验的成本越来越高，但是患者资源众多是一项巨大的全球性成本优势。度过寒冬，活下来的创新药企会强调引进有价值、价钱便宜的产品，并且慎重考虑哪些药要做，哪些不能做。所以我觉得对投资人来说，现在是收购产品管线和公司最好的时机。